史料會自己跑出來找它要找的人-以聶恆裕的一張照片為例

  

「史料會自己跑出來找它要找的人，只是遲早的問題而已。」這是我的朋友洪致文教授的名言，我今天也來舉一個我遇到的例子。

 其實這個例子中的史料早就找到我了，只是我早年無法解讀。1992年12月20日，我們航史會的大老鍾大章教官請到他的同學聶偉廉來到我們的會裡，講述他父親聶恆裕的事蹟。會後鍾教官甚至還將聶恆裕的照片及資料加洗一份給我，在這批照片中，有一張是聶恆裕和其他兩名友人在中航的福特Trimotor前合影，其他資訊我就不清楚了。另外有一張照片是聶恆裕牽著年幼的聶偉廉在一架Comper Swift小飛機前的留影。記得鍾教官跟我說，這架飛機應該是吳幼權的私人飛機，他是平津一帶的有錢公子。

2015年11月我到東北瀋陽參加紀念馮庸的一場研討會，獲得馮庸外甥張文琦致贈《馮庸與馮庸大學》一書，裡面就有這張照片，圖說寫著「1933年，吳俊昇之子吳幼權探望飛機失事後的馮庸」(年份不對，應為1936年)，所以這張照片的資訊就真相大白了，原來中間的人是吳幼權，右邊的人是馮庸。

馮庸、張學良、吳幼權等人都是東北軍閥的第二代，相互之間交情深厚。馮庸是個很有想法的愛國人士，他自己出資在瀋陽設立馮庸大學，他也購買私人飛機學習飛行，前述的Comper Swift他就至少就購買兩架，命名為「遼鶴」及「星旗」，使得馮庸大學成為具有飛機的校園，所以飛機應該是馮庸所有，而不是吳幼權。

2022.1.27. 補充

我在今年1月23日航史會的月會中報告馮庸擁有飛機的考證，在製作PowerPoint過程中，我記得曾經在國外航空雜誌上看過Comper Swift 遼鶴號失事翻覆的照片，所以福至心靈，用Google查Comper Swift crashed，竟然讓我意外的查到The Museum of Flight的線上資料庫中，竟然就有遼鶴號失事的照片，拍攝者是張學良的私人飛機駕駛Julius Barr，尤其珍貴的是不但指出地點是武昌南湖機場，而且還標明是1936年6月。照片中的馮庸一席長袍，左眼還包著紗布，正在現場觀看失事的遼鶴號。史料又繼續跑出來找我了! 

The Julius A. Barr Photograph Album/The Museum of Flight

馮庸擁有飛機之考證

 

我是2015年應邀到瀋陽參加一場紀念馮庸的研討會才曉得馮庸的事蹟。馮庸（1901年－1981年）為中國航空歷史中的先進人物，中國極少數擁有私人飛機的先驅。他是奉系軍閥馮德麟長子，曾擔任過東北航空處的參贊。1925年，張作霖任命馮庸取代張學良就任東北航空處少將司令，但他於1926年辭職，1927年成立馮庸大學，附有小型飛機場及飛機3架，1929年中東路事件爆發，還親自駕機越邊界偵察。

馮庸(右三)任職東北航空處時陪同張少帥(右二)檢閱 英國Vickers廠生產的Vimy Commercial機，俗稱大維梅

文獻上指出馮庸總共向國外購買七架飛機，我在2015年參加研討會時只找出其中五架，而且還不全然正確，最近在購買朱飛虎先生的大作《中國民用飛機圖誌1912-1949》後，終於把七架飛機的機型都確認了，分述如下:

Udet U 12 Flamingo  迅雷、疾風

良友畫報45期的報導，此機可能為迅雷號

馮庸將兩架德國Udet 廠生產的U 12紅鶴(Flamingo)雙翼雙座教練機，分別命名為迅雷及疾風。根據良友畫報45期，馮庸駕往中蘇邊界偵察的飛機即為U 12。另根據《中國民用飛機圖誌1912-1949》，迅雷號曾以火車運至中蘇邊境，馮庸兩度駕此機帶軍官飛越邊境進行偵查。除東北之外，山東、山西等地方空軍皆使用過U 12。

U 12 疾風號    Chun Wing Lam先生提供

Potez 32  北風

1929年馮庸透過天津中央公司購得一架法國Potez 32 ，命名為北風號，11月運抵奉天，通常由東北空軍飛行員聶恆裕駕駛。馮庸覺得此機沒甚麼用處，1930年與東北航空隊交換一架DH.60M 金屬蛾(Metal Moth)教練機，命名為碧麗號。

DH.60M Metal Moth   碧麗

以北風號機與東北航空隊交換而來，取名為碧麗號，有一說是由馮庸妹妹馮碧君及馮麗君捐款所購。馮庸對此機非常喜愛，1930年9月曾駕此機飛往哈爾濱。

Comper C.L.A. 7  Swift   星旗  遼鶴

馮庸購買兩架英國Comper廠的C.L.A. 7 Swift (雨燕)輕型運動飛機，命名為星旗(馮庸的別號之一)及遼鶴。

右圖這架是雨燕式飛機改裝Gipsy發動機，但此型機僅生產三架，並沒有來到中國的記錄，而且這張照片原刊於Aeroplane雜誌，於英國所攝，所以圖說有誤。圖片來自《馮庸和馮庸大學》

Fairchild 22 C7A    赤馬

《中國民用飛機圖誌1912-1949》說此機可能與1931年張學良以”中國國家航空公司”名義透過豪斯根貿易公司購買的同型機有關。馮庸將此機命名為赤馬號，全機漆成紅色。